孤鸟
我渴的时候只喝冷水。
一点一点凉到肚子里。
你也看见我变成什么样子了,你努力地在望天空。
有没有瞧见我。
我已经变作一只怪鸟。
你本应当看见我,
噢,
对不起,
我忘了我并不会飞。
也不会在天空里。
所以,
你理所应当,无视我。
我翻了翻以前说过的话,我说过我要写一个故事,写一本书。
在我的书里肯定有你,也肯定有很多的篇幅在写你。
写你飘着眼眸头微微低垂的样子、
写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,不及我第一次遇见你。
歌我是听不到了,
太多人开始听,情意就黯淡了。
故事呢,像顾城一样,大概出书的时候我不一定看得到了。
也许根本不会有这样一本书,在那之前我就该死了。
孤伶伶地病死了、疼死了、意外死了。
全都差不多。
我跟他好像,张惶的歇斯底里。
不过我坚信,不会伤害我爱的人,在任何时候。
我只钟爱咬碎苦果,狼吞虎咽。
他说:想念,好多话是说不出来的。
而我偏要说。
可是你从来不听,我很难过,翅膀都快张不开了。
我只能在这里说。
极端,一页一页把自己写的东西看完,才知道我大概早就疯了。
我不是爱,我是在梦想一个世界,而我的爱对于整个世界是微不足道的。
我梦想着这世界里单纯无畏的所有,不会有那种潮湿跟阴冷让我丢脸地发抖。
爱是因为渴望,也是因为恐惧。我怕世界把你们带走,声音冷淡一点,我的心就会战栗,我的身上就开始流淌鲜血,
凝结成疤痕以后,看似无碍,其实一触便会疼痛。
一击而溃般脆弱的世界,那是我的心。
我的心,便是世界的花朵。
而你,是太阳,是月光,是依赖的天窗。
没有你,仅剩枯萎。
我至始至终都觉得我是不值得被爱的,因为我把梦跟爱分不清楚。
世界颠倒的时候,我才会快乐起来。
平常是忧郁的,而忧郁是不会理会我的感受的。
偶尔还会伤害别人。
得不到的,幻想得到了的。
你的手里的我的心……那是一个界限。
你知道吗。
我终生与世为仇就在于此。
我终身与己为仇就在于此。
全在你一夕之间,毁灭我。
轻而易举。
我只是一只怪鸟,
我不会飞翔、我不会说话、我不会表演、我不会捕猎。
我在地上狂奔,追赶其他的羽类。
乞望能有谁带我去云端。
可是我、可是我却只能悲哀的发现,
云其实很近,遥远的,也许永远是你。
由于不可抑灭的愿望和火焰,我也许永无得救的可能。
我只能幻想一种看得见的生活,看他们相互依偎在一起。
我只能发疯一样修我的墙,我的城,我天国世界的边界。
我把心的边界划到了外边。
这是一个痛苦的抉择,我此后需要长途跋涉才能去找你。
这才是我看得见的生活。
哪怕想你想你想你想得快疯了,
……可是见不到你。
我只能想着。
我是为别人活着的,我只知道去在意,心情来得莫名其妙。
谁说我都疯了,
我看了看自己,都不禁觉得,这是个疯子。
固执的很可怜,却又得不到释放。
不承认生活,不承认它安排好的一切,并不单单只是命运,
我只是在逃亡的路上迷恋上你的眼眸。
生活是一把平凡无奇的锁,锁住门外的痛苦,锁住门内的向往。
却没有谁真正拥有钥匙。
这扇门如此坚固,
连撞也难以撞开。
好吵……好多声音。
我不要活在这狭小的地方,每一次敲门声都让我皱眉。
可是我……始终逃不出去。
这已经是我唯一遮风挡雨的处所,
却已不存感激。
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抱怨而已,我与你也不过是凡尘俗子。
噢,不对。
不能这样说,
我又不是谁。
我是那只鸟。
不像鸵鸟那样跑,不像燕雀那样飞,我只在走。
是只散步的鸟,是个异类。
亦步亦趋,
追赶太阳和乌云。
不明所以的孤独,
留在不太明显的脚印里,
等风一吹,
就化作乌有。
天亮时人会醒,梦也会醒。
有时是璀璨的梦突然破碎,突然的沮丧,
就像哭出来一样,一滴一滴关不严的水,让我发狂、让我难堪。
心里是瘀着血的,每隔一阵子就要用刀割开胸口,
流放一些压抑已久的痛。
喷涌而出,染透青空的悲。
人受不了的时候本可以死,可是我并不愿意。
我灵魂的另一部分还活着,那是你,
那是我终究无法舍弃。
呵呵呵呵呵呵,你看他还笑,和别人在一起,笑得没完没了。
把心给了别人,就收不回来了,别人又给了别人,流通于世,
有那么一刻,像是廉价的货物。
因为爱,心就占据了灵魂跟身体。
然后奉献给你,你却时刻拒收。
我希望有人爱他,有人心疼他,有温度给他。
可最后他还是冷凄凄地冻死了。
连我也不禁感伤,暂时不去想你,前去看看他。
这一眼却给我带来太多的惊惶。
因为……他就是我。
原来这是我本来的样子,
他的羽毛光秃秃地腐败了,丑陋的双翼像是上天在嘲笑他不自量竟惦记着云翳。
他做错了什么,
他是一只鸟啊,
想飞翔是错误吗?
就像一个人,
想与人为伴,
错了吗?
错了吗。
错了吧!
错的不是规则,
是你的存在本身。
在命运怒嚎的北风中,
容不得你半点温热。
你早该明白的,
对啊,我早该明白的。
我只是一只怪鸟。
不会飞,不会笑,不会唱歌也不愿伤害别人。
却能时常接收到抵触和厌烦。
有时候哭了一阵子,
可能是太伤心,
灰暗的羽毛看起来略有狰狞,
于是,还能收到别人的害怕。
每次感受不到冷热,我便感到迷茫。
有人接近,我想追随却又被瞬间甩开一大段路。
我扑腾着尖鸣,她却走得更快些了。
我凑近些, 她就会被吓到、
可是不靠近,她就走远了啊,再难相见。
这是个死结,我没有办法……
你若一直似天上星,我只剩孤绝到天明。
我很想说,至少你把我带走吧,我的心是配得上你的,他是天上来的。
他会飞,他追得上你,
他像我一样的爱着你。
可是你把他像汤料一样放到锅里去了,他在受苦,冷水和开水,日和夜,交煎的苦楚。
我感受到冰凉和滚烫了。
他不是石头,我的心、他回不来了。
这是我最怕的事,结果就是这样。
我不是预备给你们赋予刺痛的。
我不是他,那个世界的人,你们都不认识我,就把我当成什么人了。
每个人都在自怨自艾,每个人都在对一边轻声细语、对另一边嬉笑怒骂。
一会说爱,一会说不爱,
我是平凡的。即使我是疯了,即使我是只怪鸟,我依旧是平凡的。
平凡地怪异着。
平凡的苦衷,
太笼统,说不清楚。
我知道我一直在寻求,那个希冀,那个幻影,那个敢于爱的和敢于死的。
没有这个理由,我无法在这个世界留存。
就会回到我的世界上去,守着荒败颓圮的时光,即便这些东西会毁灭我的梦。
花开花落止于生死,我渴望的梦啊,
一分一秒,陪伴我吧,只要你有一点点需要我,
我都不会离开你。
可是每当你口口声声说不需要我的时候,
我仍然离不开你。
我并不觉得羞耻,也并不是在埋怨别人。
我只是在怪罪自己,高估自己的勇气,放纵自己的卑微。
蜷缩着翅膀的鸟,有什么资格垂涎天空的自由。
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。
只是,
我希望你是晴天。
最好有点风,
能带我走。
然而,
我是为了你们留在那个地方,并为此而出门的。
我回来的时候,她不在了。
在这一刻,
我一无所有了,
我家徒四壁了,
我惶恐无主了。
可能一切都因为我不会飞,
因为我不会飞!
我总知道我多难寻到你,
于是我的眼里噙着泪水。
我想你去了云端,
你一定去了那里。
你知道我去不了,
你真是好狠的心。
你终于毁灭了我。
令我看不清自己。
这是我的错,
但我爱你,
没有错啊……
你们是生活所生,我也是。
但我的灵魂却是死亡所眷的,它愿意回到那里去,就像你们愿意回家,这是个无法改变的事情,也是我们时聚时散的原因。
我想逃离这个冰冷的世界,逃离你漂浮的笑。
只是残留的不舍撕扯着我的肺腑。
令我恐惧死,
惧怕天堂,
何况地狱。
那里没有你,
那里没有你!
没有你,我为什么要去。
没有你的地方,我一点都不想去。
我固执着,痴迷着,
喋喋不休着。
有时候我看见你,有时候我爱你,但是我在你眼睛里看见的,却是说:你走吧。
我楞楞地望着你,我说:我爱你,
我想让你走进来,到我的囚室里。
不需要释放,我只要让这世上有人让我一笑,
期望你给我一个怀抱。
然后,我便得救了。
由此可见,
我的所有行为还是处于自私的态度。
即使我说的话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,
我要给你我所有活着的日子、我说的是,
我要给你我的心和我的现实。
这已经可算作是一个人的一切了。
没有人需要这些,他们只会说矫情幼稚。
因为他们不需要这些,一个也没有。
因为他们是生活所生,他们不需要多诚实的心。
我在笼子里,他们在笼子外。
我在囚室里,他们也曾同在。
他们打开了笼子,我打开了囚室。
把希望交付,赠予他们潜逃,
把绝望收缴,留待自己诀别。
这是多可笑的情操。
我什么也没有了,你知道的,
除了我的矫情、我的忧郁、我的执拗。
我找了一生、试了一世。
终于找到一个你,我眷恋的一个你,我觉得也许会需要我的你。
我觉得可以救我逃离黑暗的你,
可是你,终究还是不需要,也不想要!
过往一切如果都只是错觉。
那我往后要怎样存活。
我会归于孤单的,我知道。
但是我并不爱她,我希望我能得救,希望能耗尽寂寞。
然而,
纵然我一无所有,亦无人拯救。
包括你,
我深爱的你。
你轻轻地走了,我坐在灰暗的楼梯没有动,我听见你下楼的声音,还要轻;
听着你在雨水中走路的声音,还要轻;
走到远处,我望不到了,你才恢复了正常的脚步。
我听一分钟雨的声音,听十分钟你离开的声音。
然后我扔掉了伞,淋着雨,去追你的步子。
其实一切都没有听见,又或者你只是在梦里。
明明前一夜都还在梦里,怎么你们都到生活里去了,生活里人口众多,你们为什么要认识我呢?
还是说,是我不顾颜面,在假装认识你。
让我看看你,请你告诉我,你没有消失,那么多白天和黑夜,没有把你藏起。
哪怕你还在我面前,只是我找不到你。
知悉你与我还看同一片云、还吹同一阵风。
在有风的时候,在我想你的时候,在所有灯光都停熄的时候,
每个黄昏后面都是你的影子。
我可以在风中看你光洁的耳轮,还有你怡静的眼神。
在云飞动的时候,看你的头发,
我伸出手,想摸摸她,你拒绝了。
我要看见你的每一丝头发的飞舞,出门最好我看见你而你没有看见我,
我想找个时机抱住你,如果你的双手能一如既往搂住我,
那我可能就找到了遗失的笑脸。
不愿说那些废话。
不说话,不说话。
你冷淡一点,我就收敛一点。
窗外的远处夜景,稀稀落落的彩色霓虹,
是不及你的。
永远不及。
就像,
这个世界,
是不及我的。
我的心…
很伟大呢。
真的假的。
我们看不见最初的日子。
我不在你深邃的过去里。
你走着走着把我抛弃在路上,
我没有方向四处碰撞,
想要找回你的气息与芳香。
你在灯光里走了,头也没回,像沉到大海里去的羽毛。
即使你轻若无物,
心有挂碍就会浮沉了,
越飘越远。
所以,
我找不着你了。
我知道风吹着你,你穿的不是裙子,你在路上欢快的跳着,也并不是独自走着。
我说:我一定还要再见到你。
我已经没有家了,
可是我不想当孤魂野鬼。
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有一个家,这就是为什么我的心里再也装不下一个家,
远离世界,只有牵挂。
不是说好会给我一个家,
说好我要当你的家人吗。
那个春天多好,最好了。什么都没有,可什么都在。
那个夏天多好,最好了。什么都离开,可什么都有。
这个秋天多冷,最冷了。什么都不见,可什么都听。
这个冬天多冷,最冷了。什么都不愿,可什么都想。
也许一生也没有几个那样的时刻。
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你的笑的时刻。
我是为此活的,别的事情真的毫无兴趣,我也许再活一阵,把书写完。
书里你要叫什么?还是就叫本名。
反正也不会有认识的人看得到我的书。
我的世界很少给只是叫得上名字的人浏览的,可能陌生人还要多些,
人太不一样,秉性最后显出来的时候,太残酷。
但毕竟有过那如花如月的一刻想念,假使你在彼方的云,向这边看着。
你的样子还是挺美好的,再给我看一次吧。
我只要看到你的眉目轻飘,你的笑。
假想着你的模样,在梦中求索一个拥抱,
大概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。
我所有的生活都处于飘摇之中,人世所有的常规都是为了延续人的生命和他的社会生活而立的。
失去了活这个前题,可生可死,这个自由就太可怕了。
可是我需要这种虚设的自由,没有这个,我们只是生活和生命的下个继任者,只能活下去,或者死!
这还算什么自由呢?根本没有自我。只是被押送着不能离开道路的一群俘虏罢了。
命运与生活的俘虏。
离开了活,人活着还有什么目的可言呢?
有,当然有。
也许是你,也许是她,也许是我。
车开来开去,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。
我拦住车,它对我摆摆手,它又走了,
我谁也不认识,这个城市即使熟悉,也无处可去。
就像我来的时候一样。
我只有一个人一边迷路一边寻路。
低眉顺眼到底算温柔还是卑微呢。
直瞪瞪地盯着天空无法回转的意志,却打破了我,唤起我内心深处的不愿诉说的眷念。
你仍倔强着,做出一副很讨厌我的样子。
要飞吗?
如果你经过那里,看见一只红着眼睛,拍打着翅膀,在半米高的地方折腾的可怜生物。
那估计是我了。
我想飞高一点,帮你找到你想找的东西。
我想飞高一点,找不到你的时候能看得远一点。
看到人为了活,展现的儒儒、明媚的样子,真伤心。
看到自己,为了你,展现的样子。
真可怜,没有人比我更可怜了,没有人比我更孤单了,没有,没有。没有!
可是,我要的又不是同情。
可怜有什么用,孤单有什么用。
真伤心。我那么无辜的人也会这样,
像在万丈高楼边看花。心冷的时候,花也都踩碎了。
风一吹火焰就飘摇成花了,
踏一步生命就摧残成灰了。
他穿着衣服到处走,走到哪都让人摸摸他身上的伤洞。
然后他看着所有人的眼睛,在找怜悯,
只找到了一堆嘲讽。
最后凄怆地一笑。找到了你。
你抚着他的背脊,
他吻着你的眼睛,
你可以藏住或者打碎你的依赖,
他却掩饰不了他的眷恋和伤感。
有些事只留在梦里吗,
他咬了咬牙,
想逃,
却被泪淹没了过道。
火堆里的余烬又冒出火星,
跳动着,碰撞着。
他自当以为他很璀璨,
可惜点不着你眼眸半分烟火。
噢,多无助。
空中落下一些洁白的羽毛,他们附在怪鸟的翅膀上。
他终于能飞了,他飞了起来。
飞到了云端,在那里眺望你。
却不能靠近你。
于是他又凄厉地一鸣,如流星一坠,
堕入海底,
葬掉向往的时候,
也掩埋住了泪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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